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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光,你们怎么……”
林跃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陈大光摇摇头:“别提了。”
陈金土在后面呵斥道:“你还有脸难过,再怎么样也不能私奔吧?”
陈大光是他儿子,出了这种事,当爹的自然少不了教育一番,至于诚心与否,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行了,别说了,找骆玉珠要紧。”
陈金土丢下这句话,拽着陈大光进了院子。
林跃也跟在陈金柱身后走进镇长家。
大红喜字贴在廊柱上,偏房的门,堂屋的门,乃至盛水的大水缸朝南一侧,四个还没来得及悬挂的灯笼堆在地上,屋檐下的板凳摆着几个大盆,里面喜糖、瓜子、花生什么的,还有那台陈金水嫌吵,准备叫人搬去老宅的电视机。
“你们怎么来了?”
陈金水没想到村民们会深夜到访。
陈金土说道:“金水哥,听说骆玉珠来过了?”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陈金水肯定不能承认啊,陈江河就在跟前,刚才他还说骆玉珠早就跑没影了呢,万一给养子知道那个女人来过,失信事小,跟他闹事大。
村民们看向林跃:“林跃说的。”
陈金水故作平静地道:“他说的话伱们也信?”
林跃说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是你在村民里的信用高,还是我在村民里的信用高。”
这话把所有人都说懵了。
是啊,仔细想想的话,他们更相信他的话。
说起来挺奇葩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变得比镇长更得人心了,大家一听骆玉珠回来了,是林跃说的,想也没想就来陈金水家讨要说法,丝毫没有顾及他的身份,这在以前是绝对没可能的。
陈金水说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明明在村口碰到骆玉珠,她说她是来还钱的,你现在告诉我们她没有来,陈金水,你安的什么心?想吞了大家的钱吗?”
他这么一讲,村民们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
“还钱!”
“把钱还给我们。”
陈金锐也在旁边说道:“金水哥,骆玉珠要是真来了,你就把钱还给我们吧。”
这时陈江河看他的表情也变了,眼睛里有茫然,有质疑,有愤怒。
“没有,我说她没来她就没来。”陈金水指着下面的人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带着你们翻山越岭,到这方圆数百里的村庄鸡毛换糖,兴许你们早饿死了。”
这话说得院子里的人气势一泻。
林跃除外。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醒醒吧,大人,时代变了。”
“变什么变?再变我也是镇长,陈家村我说了算。”陈金水晚饭喝了点酒,梗着脖子说话喷出不少酒气。
呜~
呜~
呜~
便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用偏三轮摩托在陈金水家门前停住,很快,院门那边走进来两个戴大盖帽的警察,村民们纷纷后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陈镇长,刚才有人打电话报警,说骆玉珠来陈家村了,有没有这回事?”
打电话?还报警?
陈家村除了村委会谁家还有电话?
陈金水看向林跃。
“别看我,回答警察同志的问题,如果你说没有,等骆玉珠落网供出真相,那你就是图谋村民的血汗钱,等着进监狱吧。”
这下子陈金水傻了,他没想到事情闹大了。
实话实说,陈江河搞不好要跟他翻脸,跟巧姑的婚事九成九完蛋。
不实话实说,如果真像林跃说的,骆玉珠被警察抓了,说出曾经来陈家村,还把一部分钱还给他的事,那问题就大条了,不仅位子保不住,还得进去蹲几年。
领头的警察说道:“陈镇长,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今天下午谢县长过问这件案子了。”
谢县长?
骆玉珠卷钱跑路的事连谢县长都惊动了?
陈金水吃了一惊,期期艾艾,支支吾吾,最后点点头:“是,骆玉珠来过了。”
看到村民们脸上越发浓郁的愤慨,他又补充道:“不过我没闷钱的打算,这都是为了……”
“都是为了逼我和巧姑成婚对吗?”
说话的是陈江河,他很气愤,眼睛里充满怒火:“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还是我叔吗?”
陈金水说道:“我这都是为你好。”
“你这不是在为我好,你是在为你自己好。”陈江河越说越激动,把柜子上放的大红被褥,还有贴着喜字的茶盘,上面新买的结婚暖壶、杯子、梳妆镜一股脑扫到地上。
“鸡毛!你干什么?你就是这么对你叔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养子硬怼,陈金水脸上有点挂不住。
镇长媳妇刚要上去劝架,巧姑把她拉住。
“爸,你……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陈金水脸色一变:“巧姑,你……你也造爸的反?”
林跃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刚才巧姑跟陈大光私奔了,可惜功败垂成,这应该是用实际行动造反了吧。陈金水,我还是那句话,现在的你,一没法带领大家致富,过上好日子,二不能管好自己的家事,强行包办子女婚姻,三为了利益你可以说谎话,欺骗村民,已经没有资格再当镇长,识相的话,就退位让贤吧。”
这话说罢,村民们议论纷纷。
林跃不说,他们也没多想,仔细思考一下,还真是这么个理。
带领村民致富的是林跃和陈江河,陈金水一直在拖后腿,还总是拿过去那一套要求别人听他的话,尊重他,现在为了养子和女儿那点烂事儿,想要隐瞒骆玉珠来陈家村的事情,这镇长当的,还有镇长的样子吗?
这时陈平问了一句话:“既然骆玉珠来了,她人呢?”
作为村里损失最大的家庭,一天不拿回钱,胡丽就一天不会给他们父子好脸色看,如今听说骆玉珠来过,对于陈洪和陈平两兄弟来讲,先别说镇长有没有资格当的问题,拿到钱才是最优解。
“人……人……放下钱就走了。”
“她把钱找回来了?”
“找回来一部分。”
“一部分?一部分是多少?”
“一千多吧。”
人群先是沉默,随后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林跃说道:“她敢回来陈家村,只带了一千块钱?这话谁信啊。”
陈金水大怒:“你怀疑我?”
“难道你不该怀疑吗?刚才还说骆玉珠没来呢,现在呢?院子里又没外人,你们两个说了什么,她拿回来多少钱,还不都凭你的一人之言?”
陈平和陈洪在一边出言附和:“没错,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金水心里那个憋屈啊。
不说实话怕坐牢,说了实话,这些人只相信对他们有利的,不相信对他们不利的。
“还钱!”
“还钱!”
“还钱!”
到陈玉莲家讨说法的一幕重演,不同的是,这次被逼宫的是曾几何时威风无二的陈镇长。
对此两名警察也没辙,他们也不能阻拦村民讨债不是?
陈江河看着不被大家信任的陈金水摇摇头,转身朝外面跑去。
“鸡毛,鸡毛,你回来。”
陈金水叫了两声不见回应,气得脸色一变,直挺挺往后倒。
幸亏陈金锐离得近,赶紧过去把人扶住。
“金水哥犯病了,快,快送医院。”
领头的警察赶紧招呼同事过去帮忙,把人架到偏三轮摩托上,连夜送往县医院。
眼见陈江河跑了,陈金水气得犯病,村民们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陈金柱出面劝大家先回家,起码等陈金水醒了再说。
村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听话离开,回家睡觉了。
陈金柱没有跟陈平、陈洪一起回去,他拽着林跃进了村委会的院子。
月华幽幽,夜色清长。
关押陈江河的房间的门开着,人不知道跑去哪里,八成是去寻找骆玉珠了。
陈金柱很不高兴,因为剧本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说把事情闹大,能逼陈金水辞职吗?现在好,他进医院了。”
“这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上次我在他家门口骂他都没犯病,这次……还真是时候。”
“什么意思?你说……他是装的?”
“当然了,面对刚才那种情况,如果你是陈金水,会怎么做?”
“……”
想想还真是这样,装病离场绝对属于骚且正确的操作:“那现在怎么办?等他从医院回来?”
“当然不。”林跃冷冷一笑:“他有张良计,我就没过墙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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