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窗口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夜色,大概有半轮月亮挂在高空,但是却被乌云遮住了,时明时暗,连带着照进顾晚娘牢房里的月光都时有时无。
牢房里时而有老鼠胡窜,连垫在地上的茅草都潮湿得令人难受,顾晚娘蜷缩在大理寺的昭狱里,她被以谋害范韶韶的罪名关押待审,今日已经是她被关押的第三日了。
平素未被堂审的人是不会被关到昭狱的,但是顾晚娘不一样,因为掌权者不想让她活。
不管是否有人试图探视过她,大理寺的昭狱都是不允许探视的,更别说秦王早已经吩咐过了,在问斩日之前,谁也不许见顾晚娘。
顾晚娘的四周都是死囚,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遍布血淋淋的伤口,大概是被鞭打的,即便是夜里了,还时不时的,有大理寺的官差拖着一二个死囚离开牢房,被带到别处。有的是死了的,有的是要被带去审问的。
被带去审问的人中,有的人会挣扎着,大叫求饶之类的话,还有一些却是被拖出去的时候,半句声音都不出。
有大理寺的昭狱,惯来都是竖着进,横着出的。
又是一夜无眠,这充斥满鼻尖的血腥味,顾晚娘一闭上眼便想起来前世的那些杀戮场面,易安对异党的屠杀,顾府的血流三日不止。想来这些,顾晚娘总是还未来得及睡下,便是惊得自己一身虚汗,又醒来了。
昭狱素来都不会给牢犯一日三餐的,死人不用吃那么多,但是还是会有中午的咸粥与晚上的馒头。
但是今日天还没有亮,便有官差给顾晚娘送来了早饭,是米粥与馒头,还有一点咸菜,在这牢房到算得上佳肴了。送饭的是一个低着头的官差,只是埋头给顾晚娘送饭,不与顾晚娘说话。
顾晚娘也当做未瞧见,侧躺在稻草上,对于那送饭的人完全不搭理。
似乎是那官差着急离开,见到顾晚娘不理会他,也有些着急了,小声提点顾晚娘道:“是顾老太君盘派我来的,日后姑娘的一日三餐都由我来送,姑娘只管放心吃,不会饿到姑娘。”
“还请姑娘放心,老太君与三爷都在想救姑娘的法子呢。”
“知道了。”顾晚娘只是说自己知道了,但是并没有起身去吃,官差着急了起来,又叫着顾晚娘道:“姑娘快些吃吧,我不能在此处呆的太久,我不在这处当差,姑娘吃了后,我还得将这些东西收拾出去呢,不然当差的大爷瞧见的了,可是会呵斥我了。”
顾晚娘还是不理,“回去告诉父亲与老祖宗,不用担心晚娘,晚娘会好好活下去的。”
“更是这样,姑娘可别饿坏了。”
顾晚娘摇摇晃晃的起身,她的确好几顿未曾饱腹过了,这死囚的食物不仅少,还有许多是嗖了的,顾晚娘有时吃不下去便不吃,再说顾晚娘不吃着东西,许是比吃了东西活的更久。
见着顾晚娘靠近,官差满意的端起来吃食给顾晚娘,一脸殷勤的看着她。
顾晚娘打量着眼前的官差,官差个子有些消瘦,那衣服显然是不合身的,袖子长了,肩也是宽了,昭狱如何会有这般消瘦的官差了?
顾晚娘拾起来一个馒头,在官差的眼中放在自己的嘴边,还未进嘴又陡然停住动作,对着那官差道:“这馒头脏了,不想吃了。”说罢便是将馒头往地上放。
见状,官差不解,“如何脏了,这些都是今早刚做出来的,还是新鲜热乎的。”
顾晚娘举着馒头给那官差瞧,“你瞧,在这处有脏东西。”
那官差凑着脸看向顾晚娘举来的馒头,下一秒,顾晚娘便将那馒头塞在了官差的嘴里。
如何会料想到顾晚娘会有这动作,官差感觉到嘴里的软糯,吓坏了,他瞪大着双眼,一手指着顾晚娘,但是没有训斥顾晚娘,因为他得先吐出来方才吃进去的东西。
虽然只是舔了一口,‘官差’也觉得自己要死了,他连着吐了好几口,确认自己嘴里不留下任何一点馒头这才停下来。
顾晚娘:“你都吐了半刻钟了,这般怕死,还替你主子做这谋害人姓名的营生?”
“顾晚娘你不识好歹,给你留个全尸还不乐意了,那你就等着被秋后问斩,尸首分离吧。”那‘官差’被气的插着腰大骂顾晚娘。
“看守换班的时候到了吧,你在这处若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连累你家公主呢。”顾晚娘嘲讽的笑着,青城活了二世,都还是如此低劣的手段,生怕让人不知道是自己杀了人。
那太监假扮的‘官差’见自己不仅被发现了,连带着主子都被猜出来了,脸上有些害怕,倒是不是害怕被顾晚娘发现了,而是因为他暴露了他家主子,青城公主是留不下他的。
折腾的有些累了,顾晚娘慢慢的靠着墙继续坐下,饿了好些时候了,再多浪费一点体力,都是对自己的消耗。
闭上眼,过了一刻钟顾晚娘又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似乎也是带着吃食来的,在顾晚娘的牢房前放下了食盒子。
食盒子里有不少的东西,八宝莲子的粥,西城的米饼,街上铺子里的绿豆糕等,都是些顾晚娘爱吃的。看来这来人倒是准备齐全了,顾晚娘:“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想要我的姓名,离我堂审后问斩的日子也不久,为何留不得我多过几日呢?”
“你不会死的。”
听到来人的发声顾晚娘吃惊了,是程谕,程谕显然现在过得并不好,并没有因为跟对了主子而意气风发,甚至整个人有些荼蘼和消沉,前世程谕这般模样是他发现他养不活自己,也救不活阿仁的时候。
“程世子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倒是劳烦世子挂记了。”
顾晚娘的声音冷冷清清也没有力气,但是语气中明显的冷漠和疏离。
“你便这么恨我吗?是从和时起我们变成了这般模样?”
顾晚娘:“不恨,没有爱哪来的恨?”
程谕苦笑,是了,现在她连恨都懒得施舍给自己了。
“不知道你从何时起不同了,但是我却一直未曾改变对你之心,对你之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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