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元一亡魂大骇,瞳孔瞬间蓦然紧缩!
刷!!!
黑色的兽爪猛得抓落,直接将一座山脉压塌,土地打得崩裂!
但等元一如惊弓之鸟般悍然转身之际,他身后已是一片空荡荡,看不见半个人影。
“滚出来!”
“别装神弄鬼的!”
“跟我堂堂正正战一场!”
他目眦欲裂,体表鳞甲齐齐抖动,轰出一片乌光!
神芒澎湃璀璨,铿锵作响,漫天激射。
这是一种奇诡的大神通,从元一身上飞出的每一道乌光都宛若神箭碎天,扫荡无穷,将一座座残存的沙丘彻底四分五裂,湮没了偌大虚空。
折山断岳,毁江减渎——
在一片乌光和火海中,元一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方才那次无差别辐射虚空的神通轰击,依旧没有斩中任何实物,只是泄愤般地,再次将疮痍的地表再次破坏。
元一小心将铜炉祭在头顶,垂下万道炎流罩守周身,心底也不由得涌起了一股绝望。
元四三人已经被瞬杀了,他们想构建出法坛,以小钉头书来咒杀无明,但法坛还未完成,这三人就人头落地。
自己。
只剩下自己了。
这种敌人,连影子都看不见,要如何去杀他……
噗!
突然他身躯一颤,像被一柄万斤重锤当胸轰中,狂吐鲜血,狠狠倒飞出数十里外,在半空留下道凄惨血光,骨软筋折。
元一原地身后虚空处,一个荧白如玉的拳头缓缓收敛,没入其中的幽幽邃邃。
在方才,就是这一拳悄然穿透了护身炎流,将元一打得狼狈倒飞,躯体龟裂。
“果然!!果然!!!果然!!!!!”
眼睁睁虚空如落潮般悄然隐没,裹挟着那方拳头无声消失,软倒在地的元一疯癫狂笑了起来。
他七窍都有血沁出,面目狰狞,眼睑狠狠撕裂开,露出模糊的血肉颜色。
“果然是你,府主和那些大人们没有看错!我没有来错!”
元一胸膛几乎被无明那一拳生生贯穿,骨骼尽数粉碎成泥,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他疯癫对着空无一人的地界狂笑着,双臂如打摆子一样颤抖,汗水和血水滚滚从体表淌落,狼狈到了极致。
“没有看错?”无明问:“看错什么?”
“你老师广慧果然好谋算,他居然瞒了天下人这么多年,居然能隐忍至此,连金刚寺的同门都没有告诉!好手段!好机心!”
元一吐着血,那张灰败的脸上浮上了一丝深深的怨毒和嘲弄:
“无明,你真当自己所在的金刚寺便是真正的清水一潭吗?浑水里,除了鱼鳖之外,可还是有蛟蛇的!可惜了,你老师替你瞒了这些年,现在终是要瞒不下去了!”
朦胧虚空深处,无明面色闻言一变,露出了惊愕神色。
“想抬手就杀我,把我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了吗!”
此刻,元一忽然不笑了。
他缓缓扶着四散的巨大滚烫碎石,将膝盖从地上站直了,然后沉默抬起头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体内不断传出铿锵的大道天音,似剑吟,似钟鸣,似鼎乐,似斧凿,无数的黑光如渊水,从元一破碎的鳞甲里滚滚流窜,熊熊翻滚。
他静静矗立在破碎的地表之上,极尽升华,单是一动不动,恐怖无比的生机就自然从体表溢出,如同一口灼烧万物的黑色火炉子,璀璨无边。
“最后一搏!”
元一眉心裂开,跳出一柄通体通明的长剑,剑体式样古怪,单是剑柄便足有半丈高,如同寻常战矛的矛杆。
他抡动着这柄长到可怖的古怪杀剑,天眼精光喷涌,像两口深邃的海眼,不可揣度。
“杀!”
元一脚踏禹步奔行,身形刹那就模糊在了原地,不可捉摸,唯有海量的真炁滔滔,席卷了天上地下,在他的暴喝声中愈发澎湃!
这一刻,他再也无所畏惧,抛开了所有枷锁和顾虑,释放出所有的潜能,展开了全力一搏!
元一清晰知晓,在那种大神通面前,他连丝毫的逃遁都做不到,逃走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结果只有两种。
要么生,要么……死!!!
朦胧虚空之中,看着形若疯魔的元一在左冲右突,无明短暂沉默了刹那,也缓慢抬起宽大的僧袍,并指成刀。
天裂地陷,烟尘滔天……
地面成片成片的沉沦下去,无数巨石被狠狠震飞,击穿了天际的云层,直到撞上那层笼罩偌大河山,撞成了无数块后,才肯罢休。
这是一场没有丝毫悬念的斗法。
两道匹炼般的剑光闪过,早已油尽灯枯的元一仰天栽倒,肩部爆出血花,双臂脱离了身躯。
“麒麟九踏,第五——”
他强提起最后一股神精,修补残躯,吼声如同蛮兽,还不肯罢休。
但还未等元一作为,无明便动作如电,两手如鹤喙,彻底从后啄断了他的双腿,打飞膝骨。
“你说金刚寺中并非清水一潭,除鱼鳖之外,还有蛟蛇吗?”
缓缓,虚空中现出无明的身形。
他看着地下狂笑不止,那几乎形同人棍的元一,沉声发问:
“这是何意?难道金刚寺里还有你们无生府的暗子不成?是谁要杀我,又是谁派你来试我的?”
“无明,你活不久了。”
元一却并不答话,他勉强挣扎抬起头,嘴唇动了动,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抹狞色:
“你死定了!”
话音方落,一层符光便如荆棘般破开他的皮肉,栽种全身,不过半个眨眼,在无明才刚探出手阻止的时候。
地下。
元一的肉身乃至元神,就在这层荆棘般的符光中彻底消融,化成了一滩腐臭的黑水。尔后连黑水也在阳光下蒸发,散得一干二净。
这是无生府的咒印,在无生府的杀手们被擒获时,他们只要心念稍动,便能触动元神深处的咒印,将自己的一切彻底抹消。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看着地上空阔的赤地,无明缓缓将自己双手抬到眼前,一动不动,凝视了半响。
他眼底露出了一丝深深的迷惘,尔后,困惑便化作了沉默。
他自嘲低头笑了笑,然后一步跨出,迈出了崩塌的无形界域,走向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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