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信息?”默予很好奇。
三人互相交换目光,江子一把捂住眼睛,瘫倒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我不想再下去了。”
说罢,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吧,说不清楚,自己下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江子梁敬和万凯一齐起身,推开大厅的门,示意默予跟上,后者搂住身边的崖香,拉着她一起下楼,他们又重新进入一楼的P3实验室,自从楼齐莫名消失之后,这间实验室就被封存起来,江子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入——实验室内仍然保持着几天之前被封时的样子,黑球安置在透明的手套箱里,四周围着一圈机械臂。
默予在门外换上防护服,跟着江子踏进实验室里,打开照明灯,实验室里立即亮堂起来,唯有箱子里的黑球几乎不反射任何光线,不具有立体感,仿佛是被人用剪刀剪出的一个空洞。
默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球了,它确实有某种超乎寻常的特质,这种特质让它与周围所有的人类造物截然不同,这大概是人类作为地球生物对外来物本能的警觉和排斥,任何人在进入实验室的第一刻起就能注意到它。默予并非物理学专业出身,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老胡楼齐他们所感受过的疯狂,不过她能理解,对于一个物理学家而言,这个黑球是诱惑亚当夏娃的魔鬼与蛇,冰冷可怕而又无法抗拒。
“离它远一点。”江子带着默予远离手套箱,几个人站在几步之外。
梁敬打开实验室里的电脑,大白关闭之后P3实验室已经脱离卡西尼站的控制系统,一切都需要手动控制。
“我们接收到的信息有两种。”梁敬面前的显示器亮起,“电磁波和机械波。”
默予带着崖香凑了过来,睁大眼睛,“电磁波和机械波?”
梁敬点点头。
“大概在两个小时之前,我们偶然发现了这一点……虽然大白被关闭了,但是监测系统仍然在工作,记录所有的数据。”梁敬用手指了指把黑球围得密不透风的机械臂,“感光板检测到黑球对外释放X射线和γ射线,说实话,这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默予在显示器上看到了数据记录,根据监测系统的记录,黑球在两个小时之前对外释放了能量,首先是电子——监测系统捕捉到了高能电子,它们以黑球为中心向外散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接下来是红外线与紫外线,且频率一直在变化,最后上升至X射线乃至γ射线,但这种变化没有规律,频率忽高忽低,且放射时间有间断。
这种现象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黑球在对外放出最后一个光子后又重新归于沉寂,再次沉默下来。
默予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扭过头来问梁敬他们:“这意味着什么?这个黑球有放射性?”
“不。”梁敬摇头,“这世上不存在一种放射性物质,能随意改变自身的特性,想对外射什么就射什么,想什么时候射就什么时候射,想射多久就射多久。”
“真正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它所放射的那些能量。”江子接了下去,“我们对它放出的总能量做了计算,发现正好与我们朝里面灌进去的相吻合,误差不超过万分之一,你想想它发射出来的电子,红外线紫外线,X射线和γ射线,正好都是我们当初给它射进去的,无论是时间还是频率,连先后顺序都一模一样。”
默予点点头,她想起来自己还操作过X射线枪,对着黑球一阵猛扫,这个结果也体现在了检测结果上,是一段急促剧烈快速变化的波峰。
“这么说,黑球把所有的能量都还回来了?”默予问,“我们丢进去什么,它就还给我们什么?”
黑球像是个忠实的记录者,它把人类丢给它的所有东西,都原模原样地丢了回来。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梁敬说,“我们认为这个黑球没有打破能量守恒和信息不灭的定律,它只是拥有某种机制,可以暂存我们发射进去的信息,一段时间后它会把信息还给宇宙……不过我刚刚跟你说过,它丢出来的信息不仅仅有电磁波,还有机械波。”
梁敬的语气陡然沉重起来,他身边的江子和万凯看上去也相当不安。
“什么样的机械波?”默予问。
“振动,黑球自己的振动,非常微弱,不过我们把它记录下来了。”梁敬在显示器上点了点,示波器上有一段密集的行波,“分析后得知,它其实是声波引起的振动,与之前的电磁波同理,这个黑球可能把声波吸收之后以振动的方式还了回来,我们把振动还原了。”
“我们的声音它也吸收了?”
“你自己听。”梁敬打开扬声器,后退了一步,过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认为……这恐怕不是我们的声音。”
实验室里安静下来,几个男人盯着电脑扬声器,神情很凝重,默予左右张望了一下,也把视线投在扬声器上,所有人都站在实验室里等着,接下来是漫长的寂静。
“扬声器是不是没打开……”
江子竖起手指示意安静。
几秒钟后,扬声器响了。
“噗通!”
默予吃了一惊,扬声器里传出来的是心跳声,某种沉闷有力的心跳声,像是擂鼓和打雷,崖香被吓住了,她朝默予靠了靠,紧紧地抓住后者的胳膊,默予按着女孩的肩膀安抚她,同时诧异地扭头,看向身边的梁敬和江子,两个男人抿着嘴,神色坚硬,盯着扬声器,如临大敌。
“心跳——还有手……手指……”
心跳声过后,扬声器中传出女人微弱的声音。
“默……默予姐。”崖香吓坏了,用力抓住默予的衣服,这声音太有特点,咬字很清晰,带着略微沙哑的嗓音以及略重的鼻音,所有人都太熟悉了,包括默予自己——她瞠目结舌,脸色变得煞白,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极恐惧极惊慌,泫然欲泣,她反反复复絮絮叨叨地念着心跳和手指,不知道是在哭诉还是在求救,默予呆呆地看着扬声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黑球里会有自己的声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这心跳和手指又是什么意思?
如泣如诉的低声越来越小,慢慢消弭,默予以为就此结束了,这短短两分钟大概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时间,不知什么时候起默予已经满身的冷汗,她想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但下一刻扬声器中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巨大声音,那个女人抽搐似地怪笑起来。
“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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