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女死死地盯着他,就像一只拱起背盯着宿敌的猫,深灰色的眸子里透露着警惕,透露着攻击的前奏。
“茵茵,我知道你很伤心,你也很恨我,恨我们全家,”他说着,缓缓迈出一步,“可是……”
“你再敢往前一步!”黎染手腕一挥,手中,深棕色的戒灵鞭出现,在空中闪过一个鞭花。
兆风把所有飞镖都从裤兜里翻出来,当着黎染的面扔在地上。
“你……”
“茵茵,我就是想……和你说两句话。”他缓缓望着黎染的脸,缓缓向她走去。
“你……!!”黎染咬紧牙,扬起戒灵鞭。
“茵茵,九年不见,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戒灵鞭迟迟没有挥下来。
“茵茵,记得吗?小时候,咱们经常在这里玩……”
这里,就是当初他们你追我赶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绕着树,有时候能跑一天;在这里,他们能玩到父母急急忙忙地找来;在这里,一次雷茵玩急了,直扑过来,为了不让她摔倒,他让她扑了个满怀……
“咱们……”
“不要说了!!”
黎染扔下戒灵鞭,转身就要向树林的深处跑去——
“茵茵!”兆风喊着,追了上去。
黎染是跑不过兆风的,才跑出去十几米,就已经被兆风追上。
“你走啊!”她回头,要推开即将追上她的身影。
“我不走!!”
他上前更迈进了一步,不顾面前少女的推阻,张开双臂,环住了她的身子。
“你……!放手!”怀中的少女在被吓了一跳,惊慌地挣扎着,拳头在他身上乱砸,双手在他肩上乱推,“放手!!”
他怎么可能会放?今天说什么也不放!
“茵茵!我知道!这些事情你无法去接受!我也无法接受。我的父亲做出那样的事,我也无法接受……!”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走开,滚啊!!”
“茵茵……”兆风把黎染抱得更紧了一些,“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得知真相,我也很难过!”
“当初,我也有责任……如果我知道,我一句害怕时的哭喊能让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我真想当时有人一把捏死了我好!”
刚刚才哭过,黎染的眼眶还是通红的,眼角又渗出了颗颗泪珠。
“茵茵,我知道,对于过去的事,我们做什么,都已经无法弥补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我希望,你能敞开心扉,可以吗?”
“我知道,这是你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那就发泄出来吧!茵茵不应该这样消沉,茵茵的每一天都应该充满欢笑,茵茵的笑容,很好看!”
兆风感觉,黎染不断捶打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但脸上的泪珠却越来越多,她在抽泣,身体在抖动。
“茵茵……”他松了松紧箍着她的胳膊,缓缓也将她的双臂搂入,凑到了她的耳边,“或许我不该奢求你的原谅,或许你永远不想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想请求:茵茵,原谅我!”
“茵茵,你可以继续恨我,甚至想杀了我给令尊令堂报仇都可以,但是,请不要让我离开你。我的生活,离不开茵茵!”
他侧过头,下巴轻轻蹭了蹭黎染的侧颊,语气很轻:“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呜……”黎染站在原地,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哭出声来。
看黎染已经没有了要跑的意思,兆风轻轻松开了手臂。
他转身跑去,迅速捡起了十几米外地上的戒灵鞭,送到黎染手边:“想发泄,就打吧。”
黎染望着他,他清楚地看到了黎染眼中的泪花。他看到,黎染缓缓举起的手在抖。
“呜……!!”
忽然,黎染一把打掉了兆风递过来的戒灵鞭,没等兆风反应过来,一个柔软的身体就扑入了他的怀中,带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茵茵……”一瞬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两只手忙乱,一只慌忙摸上黎染的头,一只赶忙拍上了黎染的背,“不哭了,不哭了……”
但这那里是能用六个字解决的事情,黎染的泪匣子像是被打开,九年来憋着的所有泪水,这一刻仿佛都在这里涌出。
“好了,茵茵,好了……”
他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上面全是他的血,黎染在他怀里伏着,哭着,也抹了一脸血。
但是他的血,黎染不嫌弃,黎染的头在他的怀里蹭着,蹭的他心里软的发痒。
这可能是小时候在雷扬先生怀里练出来的啊……
他苦笑一下,伸手揉过一头银发。
“不哭了,茵茵。”
他轻轻低下头,凑到黎染耳边。
那九个字,在黎染耳边,在她的脑海里,在她的记忆中回响——
“别这样,笑一笑,多好看!”
从九年前在主题乐园的相遇,这九个字就已经被她深深记入心中。
‘那就不许哭了哦!’
记忆,又回到了那夜,男孩在他身旁坐着,含笑看着他,那双桃花目流转,比头顶的星星还璀璨。
“阿风……”她的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但嘴角已经挂上了一抹微笑。
阿风……
久违的称呼再次从黎染口中唤出,兆风心头一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黎染抬起头,也凑到兆风耳边,在兆风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好。”兆风轻轻笑着,思绪也在飘荡,“答应过你的事,怎么能忘?”
。。。
“诶……这到底是搞定没搞定啊……”时针几乎都转了一百八十度了,两人还没有回来,沐川在病房里踱步,不禁暗暗后悔几个小时前没有拦住黎染。
他都开始怀疑那“熙林校草情商很高”的传闻的真实性了。
殊不知……
坐在屋顶,从正午等到黄昏,夜幕悄然降临。
最早出现的启明星,在这深蓝的天幕上闪烁起来。月亮挂上夜空,引出一片星海。
少男少女在屋顶上并肩坐着,寻觅着童年的梦。
“茵茵的眼睛,越来越漂亮了。”少年含着笑,说着当年没说够的话。
少女嘟了嘟嘴,像当初一样。
“阿风的更好看!”
“茵茵的好看!”
“阿风的好看!”
“茵茵的!”
“阿风的!”
“茵茵的!”
……
这样的争论永远没有一个结果,少男少女相视一笑,抬头望向夜空。
“阿风,我知道按照伦理我不应该原谅你的……”望着满天星辉,少女的语气却突然伤感起来。
少年的心揪在了一起。
“可是……”少女顿了顿,紧紧握住了少年的手,“茵茵已经离不开阿风了……茵茵的世界里不能没有阿风!”
少年的眸中含着柔情的光,将少女的手回握的更紧:“我的世界里,也不能没有茵茵。”
月光似水,群星璀璨,浩瀚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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