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鼓声里,自雷鸣中,自潮水褪去的轰鸣里,那辉煌之光芒傲慢的燃烧着,俯瞰着褪去的阴影。
将璀璨的风暴洒遍深渊,吹尽了一切的尘埃。
哪怕,烧尽最后的鲜血······
如此,划分出现境和深渊的界限,黜落一切黑暗和污染。
最后,在大秘仪的收束之下,化为了环绕整个现境的壁障。
将无数坠落的石之母残片,抵挡在外。
就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那样,在浪潮的起落中沉浮,应对这战争终结之前的最后余波。
一片片庞大的地狱残骸从风暴中落下,自光芒中烧尽,只留下了修长的尾迹,宛若坠落的星辰。
绚烂的光芒从撑起的天幕之上不断的浮现,又落下,仿佛燃烧的雨水,如此璀璨。
照亮了槐诗的眼瞳。
他徒劳的伸出手,想要去留下那些逝去的光芒。
可是却触之不及。
荒芜的旷野之中,只有轻盈的双臂自始至终都将他抱在怀中,如此温柔。
当槐诗抬起头时候,便看到了便看到了她的侧脸。
如此熟悉。
就好像,从未曾远去······
她低头看过来。
唯有此刻,槐诗才感受到她存在于自己的身边,如此清晰。
槐诗疲惫一笑,看着她:
那一双眼瞳,微微愕然。
自槐诗的凝视之中。
就好像谎话被戳穿了那样······
唯有,一度体验过自己的所有被剥夺之后,才能够体会到:自己曾经所习以为常的一切,究竟有多么的宝贵。
当死亡真正到来时,他所感受到的,除了茫然和抗拒之外,就只剩下了恐惧。
不仅仅是恐惧永恒的虚无。
同时,也在恐惧着······自己所失去的东西。
就好像赖以生存的空气忽然消失不见那样。
在此之前,从未曾察觉。唯有那一瞬到来,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不论是槐诗还是彤姬,他们早已经绑定在了一处。
两者共存。
或许,这才是他们之间契约的本质。
彤姬叹息:
槐诗问。
彤姬摇头,似是自嘲,
槐诗轻声回应,反而令她疑惑起来:
槐诗说:
自短暂的沉默里,彤姬缓缓点头,
自昏沉中,槐诗轻声说:
他停顿了一下,最后问:
彤姬颔首。
槐诗闭上了眼睛,疲惫呢喃:
寂静里,有微凉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彤姬摇头:
槐诗问。
彤姬轻叹:
彤姬说:
她凝视着槐诗的眼瞳,告诉他:
自愕然中,槐诗呆滞着,沉默着,许久。
就好像再一次看到那擦肩而过的愉快笑脸,再忍不住,苦笑出声。
槐诗抬起头来,再一次望向天穹。
看着那些坠向黑暗中的火焰,宛若泪水一般,闪闪发光。
如此璀璨。
当深渊的潮汐消散在黑暗里,那一片不断自现境之上划过的闪光,就像是曾经的灵魂所留下的最后痕迹。
印刻在每一双眼瞳里。
可在寂静的风暴里,却有庞大的阴影自闪烁的微光中,再度浮现。
遥远的嘶吼声传来。
紧接着,随之到来的,便是未曾预料的庞大冲击······令整个边境防御阵线,再度崩裂出一道道裂隙。
神明在震怒嘶鸣!
如此的痛苦,但又是如此的,饥渴!
畸变至无比庞大的身躯不断的舞动,纠缠不休。
逆着现境所喷薄而出的风暴,踏着最后的潮汐,从深渊中升起,撞向了将自己拒之门外的现境。
一次,又一次。
直到濒临崩溃的边境防御之上出现贯穿的裂口。
那一道蠕动的阴影在迅速的膨胀着,自天穹之上扩展,一直到将大半个现境都笼罩在内。
像是寄生虫扎根那样,祂蠕动着,挤入缝隙内,紧贴在现境上。巨柱一般的畸变口器伸出,贪婪吮吸。
吞尽现境所流出的血液······
这理当归于自己所有的一切!
完全不顾及自己在风暴中被点燃的庞大身躯,祂忘我的啃食,撕咬,探向了现境最深处的领域。
数之不尽的神性和奇迹,自那大口的吮
吸中,从现境的核心里升起,投入到看不到尽头的胃境中去。
直到,不堪重负的崩裂声响起——
如同在每一个灵魂里所升起的哀鸣,近在咫尺,回荡在现境的每个角落里。
创世计划的风暴,戛然而止!
先后经历了诸多冲击之后,自石之母的碎片撞击和牧场主的蚕食之后······现境的最深处,三道交错的支柱,在无法维持原本的状况。
自嵌合之中溃散。
无穷神性和奇迹流溢的神髓之柱,耀眼的辉光,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细碎的裂隙,无声蔓延,自最初的寂静之中,破裂的声音渐渐高亢,到最后,化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彻底断裂!
在现境的天穹之上,那无数人习以为常的耀眼光芒震颤着,闪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微。
到最后,风中残烛一般的微光猛然跳跃,自回光返照之中,洒下最后的耀眼光明。
彻底,熄灭——
黑暗像是潮水那样,吞没了整个世界。
当战争终于迎来了终结,这仓促又短暂的时间里,所有人的面孔上甚至还未曾来得及浮现喜悦,便已经被黑暗所吞没。
突如其来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只有神明狂喜的呼喊,啃食和咀嚼的诡异声响,放口饕餮!
不止是战场之上,自被侵蚀的边境,乃至现境之内,所有刚刚经历了混乱和灾害的人们都茫然的抬起头。
抬起手机,试图用屏幕的微光照亮眼前的世界。
昂起头,眺望着天穹。
不论如何焦急的寻觅,都已经再没有了曾经的光芒。不论是星辰还是太阳。
当神髓之柱断裂的瞬间,创世计划再难以为继,白银之海的狂暴乱流不断升起,宛若沸腾。
再如何严密的认知操作,都无法弥补烈日消失时所带来的恐怖冲击。
几乎,忘记了呼吸。
当每一个意识之中的不安的阴影无声的升起时,便造就了令整个白银之海都化为灰黑的恐惧波澜。
当创世计划的风暴迎来终止,石之母所喷发出的洪流轰然而降,整个现境的每一片大地都已经被哀鸣着所笼罩,动荡不休。
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不断到来的冲击。
甚至,难以维持自身的深度······
就这样,自惊恐的尖叫和歇斯底里的呐喊之中,宛若延续至时光尽头的永恒黑暗,于此刻到来。
这便是由真正的地狱之神,所带来的,最后天启!
·
现境之外的深渊里。
死寂的深度之间,一道道黯淡的微光,自疾驰中骤然减速,中止归航。
深空军团最后的六支舰队停滞在了原地。
凝视着熄灭的现境,乃至那匍匐在现境之上的丑陋存在。
只是短短一瞬的迟滞。
指挥官的话语停滞一瞬,苦涩一笑:
他说:
自始至终,通讯另一头,都没有回应。
只有刺耳的噪音和杂波,不断的回荡。
于是,屋大维号,通讯中止。
闷热的舰桥上,略显苍老的指挥官摘下了帽子,露出了湿漉漉的短发。
他摇了摇头,抬起头,看向了船员们,咧嘴一笑:
一瞬间的寂静,嘈杂的声音响起,满是不快。
不快的抱怨,戏谑的嘲弄,亦或者是烦躁的痛斥。
汇聚而来的人群,一哄而散,回归了自己的岗位。
无视了安全操作守则,分发着最后的烟卷,稍纵即逝的微光照亮了他们嘴角勾起的微笑。
在深度之间,最前方,第六舰队的旗舰,率先调转了方向。
紧接着,后面亮起了第二盏灯光。
第三道、第四道······
最后的星辰们怒骂着,呵斥着,呐喊者,再度,冲向战场。
而在那之前,大地之上便已经有愤怒的火光再度涌现。
逆着天穹,升起。
宛若暴雨。
扑向了近在咫尺的神明······
这便是世上所残存的,最后的光芒。
在渐渐崩裂的战场之上,浩荡行进的装甲车队们一支又一支的踩死了刹车,然后,调转方向。
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潮水。
远方传来了嘶哑走调的歌唱。
在黑暗里,那些闪烁的探照灯光照亮了那个伫立在原地的身影。
槐诗抬起眼睛,眺望着现境的模样。
近在咫尺。
就好像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那庞大的轮廓······
在他身旁,宛若幻影的彤姬背着双手,随着他一起望着远方的景象,并不催促,也并不焦虑,只是好奇:
槐诗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
彤姬说。
槐诗低头,凝视着指尖那闪烁的微光。
光芒照亮了他的眼瞳。
如此平静。
他说:
他闭上了眼睛。
于是,远方的声音越发清晰。
并非来自战场亦或者是神明,而是更遥远的地方,更加真切的地方。
来自现境的鸣动。
宛如苦痛的呼唤和呐喊。
求救。
向着他。
向着唯一一个,能够挽回这一切的人。
自沉默里,槐诗忽然问:
彤姬摇头,遗憾的回答:
她停顿了一下,断然的说道:
槐诗问:
彤姬没有回答。
槐诗笑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出:
彤姬回过头来,看着他。
如此接近。
端详着他的眼瞳。
就好像猜到了什么一样,并没有生气和不快,只是抬起手来,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么认真。
她说,
彤姬毫不在意的微笑,告诉他:
那一瞬间,槐诗低下头,凝视着手中渐渐浮现的微光。
如此耀眼。
可同昔日现境的辉光相较,却宛若萤火。
如此渺小。
照亮了他的微笑。
彤姬问。
槐诗微微耸肩:
他抬起了手掌,认真的说:
那一瞬间,随着奥西里斯的束缚剥落,钢铁之书落入了槐诗的手里。而他的另一只手中,沉寂的太阳残骸浮现。
璀璨如宝珠,清澈如水晶。
东君之力,源自于此。
可不仅仅是东君,伴随着圣痕的剥落,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山鬼,乃至阴魂……
奇迹自光芒之中流转,落入了太阳的残骸中,将那沉寂之火焰,重新点燃。
槐诗后退了一步,借力,向前奔跑,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
毫不犹豫的,向着现境,抛出!
仿佛流星再度升起。
逝去的光芒归还,自现境的呼唤之下,落入天穹之上熄灭的空洞里。
一点闪烁的辉光自那黑暗里浮现。
此为,太阳的残骸!
伴随着槐诗的话语,就在他的身后,仿佛宛若山峦的庞大巨兽自扩散的阴影之中升起,抬起狰狞巨首,自战场之上的驰骋。
张口,将整个地狱中的一切凝固的灵魂和地狱沉淀吞尽。最终,展开了宛若天幕的庞大双翼。
向着现境翱翔。
追逐着东君的幻光,投入熄灭的熔炉之中去,令空洞的黑暗里,那一点微光迅速的膨胀。
像是重新燃起的火堆一般。
自煤炭和燃料之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灼红,点燃。
此为,深渊之种!
槐诗向沉寂在昏暗中的世界,展开双臂:
那一瞬间,自槐诗展开的手中,太一的神之楔进发无穷光耀,升起,向着现境,坠落。
如箭。
无穷之光贯穿了牧场主的丑陋身躯,自瓢泼一般的血雨之中,落入了现境的熔炉之内。
带来了,原初的火花!
当东君和太一之威权完成结合的一瞬,无穷深渊之灾厄便如同柴薪一般,被彻底点燃。
在天穹之上,那仿佛逝去的太阳,再一次,喷薄怒焰。
向着无穷的黑暗,纵声咆哮!
此刻,燃烧的星辰高悬于天穹之上,自黑暗中运行,向着黯淡的世间洒下光明,照亮了那些惊恐的眼瞳。
槐诗喘息着,抬起了颤抖的双手,微微一笑。
命运之书的轮廓,自源质的辉光中重现。
向着现境,缓缓的升起。
一道裂隙,无声从命运之书上浮现,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如此,书页翻开,无风自动。
叙述着往昔无数庄严史诗的故事,人世之英豪,伟大之创造的记载,自光芒中流转。
到最后,尽数落入了燃烧的太阳之上。
任由那燃烧的光焰,将自己点燃,从其中所涌现的,乃是穷尽无数奇迹之后所铸就的瑰丽色彩。
昔日理想国最后的遗留。
重塑万象,拯救世界四次有余的伟大理想——
百分之四百以上的修正值!
在这弹指间,彻底焚尽!
一切的光彩尽数落入了那三柱所形成的庞大熔炉之内,沃灌所有,令太一的神之楔再度生长,宛若结晶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止境的扩展,最后,同神髓之柱,生长在了一处!
以此微不足道的所有为牺牲,再度接续断裂的现境柱石。
重新,补上了一线······
令黑暗的世界,迎来光之洪流!
黯淡的太阳在迅速的膨胀,无止境的神性变化之中,神髓之柱之上的庞大裂隙在修正值的推动之下,缓慢的开始了弥合。
而真正的奔流之光,再度将一切彻底照亮。
焚烧着近在咫尺的地狱之神,另一张扭曲模糊的面孔剧烈的抽搐着,发出响彻天地的嘶鸣。
张口,癫狂的撕咬。
可自巨口的冲击之中,太阳却再一次的升起,执拗的燃烧着,焚尽一切黑暗,无穷的光芒升腾。
烈日于此重铸。
普照万象!
无偿的馈赠着温柔的暖意和光彩。
不顾自身再度崩裂,浮现缝隙······
倾尽所有,以此光芒,照遍世界!
也照亮了槐诗的眼瞳。
自荒芜的战场之上,他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坐在地上,凝望着那一片自己所缔造的光芒。
便不由得微笑。
彤姬陪伴在他身边,随着他一同眺望着重新点燃的世界,忽然问:
槐诗眺望着那重归光明的世界,微微摇头:
他昂首,平静的等待着:
那一瞬间,炽热的风从远方吹来,古老的风沙之中,好像传来了逝者的笑声。
无数舞动的尘埃和沙尘涌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芒落下,照亮了昔日诸王之陵墓的恢弘模样。
可一切,都如同泡影一般消散。
只剩下一道道耀眼的河流,自逝者的陵墓之中升腾而起,环绕现境,最终,缠绕在太阳之上。
将这一份数千年以来埃及谱系所积累下来的所有神性,馈赠太阳!
为重生的烈日,注入鲜血!
再然后,破裂的天穹之上,有一道庞大的阴影浮现。垂死的巨兽惊恐的挣扎,洒下无穷的鲜血。
自天敌的奋力投掷之下,落入了烈日之中,化为柴薪,旺盛燃烧
紧接着,再一道,又一道……
甚至,奋不顾身的去割裂牧场主的血肉,将这一份神性归还现境之中……
当罗马的钟声响起,尘封的狼血之地上,一座座大门轰然洞开,千万道沉睡的圣痕升起。
向着太阳……
自羽蛇的咆哮中,美洲边境上无数残存的巨塔缓缓开启顶端,自美洲谱系的紧急搜索之下,所有的源质储备,尽数落入了日轮之内,沃灌着光芒。
玄鸟轻叹着,摘下了烟杆,轻声一笑:
白狼钩划下毫无吝啬。
自龙的长吟之中,龙脉之血喷薄而出,无穷的辉煌流光自大地之下升起,宛若巨柱,汇入了烈光。
紧接着是俄联,天竺……乃至一个个微小的谱系之中!
当一份光芒点亮的瞬间,无穷的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不惜,倾尽所有······直到断裂的神髓之柱,再度弥合,回归了原本的位置为止!
于此缔造普照人世之光明。
——这便是现境之太阳!
就在这一刻,重生的烈日之中,无穷光芒里有隐约的身影,缓缓的浮现。
顺应着来自命运之书的遥远鸣动,槐诗缓缓的伸出手。
握紧!
于是,太一之手自烈日之中升起,宛若日冕抛射一般,形成了铺天盖地的毁灭风暴。
捏住了那一只刺入现境的痉挛口器,乃至,牧场主的面孔!
就像是烧红的铁钳。
嗤嗤作响。
无穷烈光喷薄,宛若有巨人的双眸冷漠俯瞰。
现境之太一,伸手,猛然贯入了牧场主的巨口之内,搅动,搜寻,紧握住了所有被祂夺走的所有神性和灵魂。
告诉祂:
轰!
那一瞬间,自那宛若现境之手一般的庞大五指,猛然拔出。
再然后,将匍匐缠绕在现境之上的畸形身躯拽起,不顾地狱之神
的狂怒挣扎。粗暴的蹂躏,掠夺,肢解。
最后,抡起了那庞大的残骸,抛出!
砸向深渊中去!
就这样,冷漠的俯瞰着他消失在深渊的尽头,直到再也不见。
那巨人的身影缓缓消散。
创世计划的光芒,再度笼罩世界。
那庄严之光沐浴着无穷的残骸之雨,依旧屹立于深渊之上。
这便是现境。
·
当一切终于彻底结束。
漫长又漫长的寂静里,世界沉默着,毫无声息。
只有璀璨之光自大地的尽头孕育着,涌动,重生的烈日放肆的燃烧,从地平线上跳跃而出。
太阳照常升起。
当浓烟散尽之后,这澄澈又纯粹的光芒再度洒落伦敦,照亮了一片片废墟,乃至,破碎的统辖局大楼。
无数直升机起落,庞大的工程车辆已经开始了紧急作业。
抓紧一切时间,抢救和挖掘。
在更多的城市街道之上,经过黎明之前的混乱之后,遍布着垃圾和恶臭,一片狼藉。
不过,早起的环卫工人们已经抱着巨大的扫帚开始了清晨的清扫。
一辆辆汽车汇聚在马路之上,等待着红绿灯。
焦躁的按下喇叭。
懵懂不觉的醉鬼踉跄了一下,抱着电线杆大口呕吐,引来了一片骂声。
站台旁边,等待班车的学生们打闹着,嬉笑,拿出手机来分享昨夜的见闻。
可还有更多匆忙的脚步奔行,凄清的街道之上渐渐人潮汹涌。短暂的混乱之后,所有人再一次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昨夜的所有,宛若一梦。
只有偶尔在茫然或者迟疑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的昂起头,看向天穹之上的光亮。
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些微的弧度。
而太阳还在升起。
运转。
那过于耀眼的光芒奔流着,照亮了沉寂的山峦和海洋。
飞扬的黄沙之间已经再无诸王之陵墓的模样,干涸的战场上,不复曾经的混乱和喧嚣。
只有壕沟和淤泥之中,一张张疲惫的面孔抬起,贪婪的凝视着那宛若珍宝一般的阳光。
担架上,亦或者是战场中,那些再无声息的苍白面容沐浴在风里,渐渐被尘埃覆盖。
光芒洒下,将那些渐渐暗淡的空洞眼瞳照亮。
温柔的从每一个灵魂之上抚过,带来些微的暖意,仿佛拥抱一般。
告诉他们。
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的身边。
于是,自死寂之中,再无法克制的含糊更咽声渐渐萌发。
悲泣和呐喊的声音响起,在狂喜的大笑之间。
当苦痛终于结束之后,眼泪再忍不住落下来。宛若雨水那样,撒入了土地。
渐渐的,消失不见。
当黑暗褪尽,此世光耀,如同往昔。
亮起的晨光之中,槐诗伸手,向着天空。
静静的等待着。
直到那源质的流光再度显现,古老的典籍从天而降,落入了他的手中。
命运之书,再度归来。
只不过,其中所蕴藏的所有修正值都已经消失不见。
空空荡荡。
可是,当那一份作用在自己命运之上的压力消散时,槐诗却不由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舍弃自己的一切,能够完成如此伟大的创造。
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彤姬抬起手,遮挡着那过于耀眼的光芒,眯起眼睛,眺望着烈日的辉光:
她回头看向自己的契约者,微笑:
槐诗轻叹着,看向烈日,许久,自嘲一笑,
他说,
彤姬问:
槐诗断然回答:
在他的手中,命运之书焕发出隐隐的微光。
宛如来自烈日一样。
如此纯粹,再无其他的色彩。
那些曾经的星辰已经熄灭,先导者们所留下的路,他已经走完。
现在,轮到他走到前面去了。
由他来决定,自己的,后继者们的未来——
可当面对着那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未知时,槐诗却不觉得孤独和不安。
只要他回过头,便能够看到,那些曾经照耀着自己的星辰,还有他们所遗留下的光彩。
就这样,他们踏上了漫漫归途。
当天穹之上,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降下时,槐诗便停在了原地,昂起头,凝视着那天国谱系的徽章。
招手。
在降落的直升机里,一个又一个的熟悉身影向着他走来。
在最前面的,是副校长。
看着他,欲言又止。
槐诗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维塔利、奎师那、米哈伊尔等人,还有他们的神情······
好几次,他欲言又止。
他想要说点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到最后,当他归于平静。
自沉默中,槐诗颔首:
无人回应。
自短暂的寂静里,副校长率先低下了头。再然后,是黑神、奎师那、大宗师······
毫无任何的犹豫。
他们恭谨的俯首。
理所当然的,向着天国谱系之主抚胸行礼,致以谦卑与问候。
就这样,槐诗穿过了人群,走向了最后方的担架,看向上面那个陷入永恒沉睡的苍老男人。
破碎的面孔之上依稀能够分辨出一缕曾经的笑容。如此愉快和得意。
槐诗弯下腰,轻轻的拥抱着他,克制着流泪的冲动。最后道别。
他说:
·
·
嘈杂喧闹的伦敦,混乱的挖掘工程之外,临时的帐篷里。
刚刚从会议中归来的艾晴掀开帘子走进,顾不上摘下发箍,躺在了简陋的床上,疲惫欲死。
可当她闭上眼睛之前,视线却停留在了床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一具铁箱,如此熟悉。在上面,闪烁的红灯已经无声熄灭,锁匣开启。
当她伸手将小小的行李箱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只垫了两层厚厚的海绵绒,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一根签字笔和一个信封。
信封上,带着熟悉的落款。
——x
【艾晴,当你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那么就证明最糟糕的意外已经发生。对此,我无可奈何。
我将我所有的一切留给你,不论是这一份职责所代表的重担还是诅咒。也希望你能够从漫长的工作尽头觅得些许自我之价值,人生之意义。
学
会休息吧。
从现在开始起,你的工作,将永无止境。
——你亲爱的,终于退休的,前任上司:席乐娜·罗森博格·卡罗尔。
ps:加班不是懈怠人生的理由,早点搞定你的狗男人结婚吧,傻姑娘。】
自漫长的呆滞中,艾晴放下了信封。
闭上眼睛。
许久,再忍不住,沙哑的轻叹。
可惜,已经无人回应了。
只有在寂静中,她拿起了最下面的那根代表着架空机构最高权限的签字笔。
在信封里的第二张就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仿佛有泡影碎裂的声音传来。
往昔的一切像是梦境一般的消散,不论是阴晴还是艾晴,有关她的一切书面和数据记录,自此刻起尽数从现境消失无踪。
所留下的,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
——【架空楼层负责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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