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翻身上了马,然后看着几个侍从费劲的把粽子托上马背上,然后叹口气抖了下缰绳,胯下战马缓缓前行,许仲康不知什么时候驱马靠近:“李总兵,前边路探好了有的地方勉强能行马,有的地方过不去得从海面上走,前头有几个渔村但是距离海边挺远的,这当口别说咱们悄摸过去,便是放马狂奔他们也听不到什么,就是听到了也没人会来张望”。
李过苦笑:“我倒是想着能放马狂奔呢,如此这般行军,不知要走上多久”。
许仲康想了一下:“按照现下脚程到天大亮能走个五六十地,差不多算过了大凌河城,那会儿咱们就能上岸放马狂奔了”。
李过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就这么吃的准?”
许仲康叹口气:“您别忘了,锦州和大凌河以及之北原本都是咱们的地,熟!”见李过不说话又道:“此时咱脚底踩着两军对垒地界,鞑子那边时不时有巡逻的过来侦察,过了大凌河那边就属于他们的后方了,他们只会盯着通往义州的那条路,海边这种荒无人烟又无行军之路的地方,大冷天的鬼才会来溜达呢”。
李过嗯了一声:“咱们就是鬼,游魂野鬼,索命的鬼”眯着眼四下张望入眼漆黑一片,若非地上积雪映照当真是黑瞎子摸路了。
“过了大凌河那边虽然宽阔,但那边军堡多村子也多,鞑子眼线也必然多,想放马狂奔不露痕迹怕也是极难的”半响李过出声:“越晚暴露对咱们也越有利,越早暴露危险越大,所图则越渺茫”。
许仲康扭头看了李过一眼又看向了马背上那个粽子微微一笑道:“是放马狂奔还是缩头乌龟就要看您身边那位大仙算的准不准了,大仙说明儿必有雪,若有风雪鸟兽归巢人也懒得出门,咱们自是无所顾忌的只管狂奔,若明儿大晴天又或没下雪……那咱们还是当缩头乌龟沿着海边趟路吧”。
李过嘿嘿一笑,先生看天气从来没错过,话刚落音粽子哆哆嗦嗦的更正一句,老夫看的是天意。
对,天意如此,李过附和一声,许仲康脸色有些怪异的看着马背上的粽子,大仙,您是不是特别冷。
“南人自是比不得北边的人抗冻”李过打了个冷颤替宋献策说了,许仲康哦了一声:“貌似大仙要扛不住这寒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过皱眉:“你可有好法子?”
有,许仲康爽快应了,随手一指:“像他们那样便可”李过扭头看去见几个士兵有马不骑牵着小跑,正疑惑时就听许仲康说:“冷了就下马走,还冷得话就跑,把身子动起来虽然不能说不冷了,但不会被冻死,但若像这样在马上一动不动,不多会想动就动不了!”
李过恍然并且深以为然,他早就听闻过边军在寒夜行军时真有那种骑在马上冻死的事,刚想说话就听噗通一声,宋献策从马背上滚落,众人大惊刚想下马搀扶便见他站了起来,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小老儿先走一步”说着牵着马就跑了起来。
渤海的西海岸线相对来东海岸线平坦了许多,没有悬崖峭壁最多也就是几处乱石林立,大部分区域都是较为平坦的淤滩,泥潭,沙滩,若是夏日多雨时节有的地方走一步陷半米根本无法行人,但这个寒冬季节你都是跳高三米蹦下来也只会摔死不会陷入半寸。
海岸线虽有积雪但大部分地方都可以勉强行军,遇到有乱石的地方士兵们则下马牵行,遇到无法通过地方便走结冰的海面绕行。
如此这般,也如许仲康所料,天亮时这支两千铁骑已经绕行至大凌河的正东海边,这数个时辰不间断的赶路,人马皆疲,也因为不停地赶路才没有出现冻伤的情况。
其实天亮的时候才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至少在触感上是这样的。
是休息还是继续赶路?
李过站在一块大岩石上取出千里镜四下张望,头顶的天空阴沉沉四下也是灰蒙蒙的一眼望去除了看到几处杂林便是无尽的荒野连个村子都看不到更别提人影了。
“往东数十里便是辽河的入海口,到那儿休整最为安全……”李过嘀咕着,旁边的许仲康摇了摇头轻声道:“若是平时几十里地放马狂奔半个时辰足够,但现在人马皆疲地上又有积雪马儿根本跑不起来,何况弟兄们也走了大半夜根本撑不到那儿”。
李过嗯了一声:“那就传令下去就地休整,吃饱喝足再走”。
士兵就地挖坑支锅,煮雪为水此时天已大亮又阴沉无比,虽有烟火但在天气的掩护下百米之外是看不清的,然而军队休整时又岂能让人靠近百米之内。
干粮热水下了肚子,身体便也暖和起来,便又有了些困意,有的靠在避风处裹着被子眯上那么一会,但海滩上哪来那么多的避风处,大部分士兵强忍困意或在烤着靴子或去照顾战马。
”嘿,还真下雪了,大仙可真是神了“正在喝着热水的许仲康突然抬头望着天空,毛毛雪开始飘了起来,让他不由一喜,对着旁边的宋献策连连称赞。
宋献策也抬起头盯着天空发呆。
”莫要下的太大了,下大了咱们也走不快还要遭老罪咯,若是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歇脚,只怕……“许仲康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天空一样阴沉无比。
这其实也正是李过心忧所在,若是下了大雪人马难行,跑不动就是失去铁骑最大的优势,轻装又无攻城器械遇到兵堡城池只能绕行或者眼睁睁看着进不去,进不去就代表没地方躲风雪,这个天气你可以饿上三天肚子没事,但裹着被子在外边能撑一天绝对撑不过两天!
攻不了城,搞不了事,一个不慎还要被冻死,那出来干嘛?
迂回敌后还有什么意义?
没苦硬吃,没罪硬受么?
“这雪下不大,刚好够用”李慕仙缩着脖子低声说道:“但咱们仍旧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一天两天撑得住,三天以上呢,别说人就是牲口都扛不住,即便是战马扛得住那些士兵也扛不住,即便他们扛的住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咯。
“那,咱们去哪儿落脚,要不找个山头去当山大王去?”许仲康随口说道,意思是端掉一个土匪窝,鸠占鹊巢。
虽是随口却不是雌黄,因为这确实是个办法,这年代占山为王的山贼很多,不管是在明廷辖区还是清廷辖区都有,简单一句话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三种人,官民贼。
而且这种事对李过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他家本就是干这营生的,当年打游击的时候或者被追击的时候经常这么干,只不过天下绿林是一家,而且他李家还是那一家里最大个的,走哪都有山头招待。
但李过摇了摇头,首先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山头,往西广宁卫和义州卫中间有座山,往南是大海,往东要到辽阳东边才有山,往北要都要到沈阳正北了才有山,说白了这就是个大平原。
更何况你知道哪座山上有贼窝,就是有你敢跑到广宁卫和辽阳旁边的山上剿贼去?
许仲康看到李过摇头,嘴角一抽:“总兵大人,俺不信您是没头苍蝇”。
李过一怔随即笑了:“怎么说”。
许仲康斜着眼看他:“俺来之前督主大人已经交代唯您马首是瞻,怎么着,总兵大人反倒信不过俺?俺不信您来之前没计划想要走一步看一步”
李过连忙摆手道:“岂敢岂敢,此行还需仰仗许将军之力呢”。
“那总兵大人还遮掩个什么,咱们都走到这了,下一步该去哪儿您直说,总不会真的要去那海河口去吹风吧”。
李过和宋献策对望一眼,又扭头看着许仲康淡淡一笑:“是有去处但犹豫不决,还想听听许将军的想法”。
“嘿,总兵大人这是考量俺呢”许褚嘿嘿一笑,随即脸色一本眉头一皱做深思状:“俺确实有想法,要是以俺之见确实有一个好去处,哦不,是两个好去处,只不过去了容易提前暴露……”
话没说完李过就笑了,看向宋献策道:“他既然说有两个好去处,那就是和咱们想一块去了”。
宋献策微微点头看着许仲康道:“祖家人说你有勇有谋果真不差”不待许仲康说话又道:“只要动手快,下手狠不留痕迹,就不容易暴露!且不说就算暴露又怎样,怎么这番出来不是当老鼠的,是来搅浑水的”
许仲康蹭的站了起来:“您们真的也这么想的?”
李过站起身来,四下环顾看着附近或站或团着的士兵,淡淡说道:“咱们出来不是遭罪的,是来搅浑水的是来建功的!”
许仲康神情有些激动起来:“事不宜迟,说干就干,若是顺利了,今晚就能睡个暖被窝!”
李过笑了:“也有可能今晚就暴露了!”
许仲康也笑了:“总兵大人刚才说了,咱们出来就是搞事的,搞事的哪有怕事,再说了咱们不暴露怎么帮那边的忙!”
李过用力点了点头:“干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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